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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滨山荘】 老鹰讲古 <七> 北街口糯米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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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5 08: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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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滨山荘】
老鹰讲古
<七>

北街口糯米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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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星期六一早,八十多岁的退休陈老师,又相约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友,相聚【河滨山荘】谈古论今。在临江的一圆桌上,大家围坐一起,品茗、吸烟。只见黎叔从背包拿出一包东西,里面一黑一白的圆形糍粑,叫服务员帮忙煎热。一阵间,服务员端来一碟香喷喷的糍粑来,几个老汉尝试一下,非常好食。“喂,黎叔,糍粑点解整成两种色水呀。”欧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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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叔饮佐一口六堡茶,慢条斯理地讲,“这就是我们梧州的北街口糯米糍啦,说来还有一段古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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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苏东坡六十二岁时,皇帝把他从广东惠州再贬谪到海南岛儋州。苏东坡乘坐的帆船到达梧州已是五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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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苏东坡与苏过两父子从万寿宫一路漫游到北街口,在城外北门外直街上,一个卖糍粑老人引起了苏东坡的注意。只见这个老翁,约七十来岁年纪,鹤首红颜,身手敏捷。面前风炉上架一张平底铁锅,锅里煎着糍粑飘散出诱人香气。苏东坡走近叫了一声“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叫苏过掏钱买几个糍粑尝尝。细细一看,锅里糍粑有白有黑,于是各买两只。一尝才知,都是甜中有咸,咸中有甜,只不过白糍粑软中带韧,黑糍粑硬中有绵,风味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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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糍粑的老者哈哈一笑,爽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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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人,我这几十年的‘北街口糯米糍’,保你过齿留香,食过返寻味。白的是糯米配粘米舂成,叫做‘糯米糍’,黑的是糯米中加了艾草,叫做‘艾糍’。我的糍粑馅料足,放有黄豆、花生、肥猪肉、大头菜,加拌些精盐和红糖,调成‘和味馅’。糍粑先放蒸笼蒸熟,再用猪油慢火煎得微微焦黄,吃起来有荤有素、甜中有咸、软中有硬、硬中带绵。糯米糍粑白色,艾叶糍粑黑色,十足十取之于阴阳两义。保官人你吃了我的糍粑,既可充饥又可疗气,还可以明白万物相克相成‘阴阳平和’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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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东坡大吃一惊,意想不到在这南荒之地,区区一卖糍粑老头,居然能讲出这一番大道理,不由人不佩服。

    再细看,老翁拿着两只小铁铲不停地翻动锅里的糍粑,铲起这只,放下那只,挪挪这个,移移那个,分明是老者在同自己下着一盘围棋。

    苏东坡大惊,手指着锅中的棋局,说:“老人家,你这是?”

    老翁微笑着问:“官人亦有此雅兴?”

    苏东坡忙回答:“下官下棋下了一辈子,从来都是输棋啊。”

    老长翁叹一声:“唉,‘世事如棋局局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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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东坡连忙掸掸衣襟拱手作了个长揖,恭恭敬敬对着卖糍粑老翁说:“下官承教了!”

老翁赶忙绕到炉前,拱手与苏东坡对揖:“哎呀!老夫是穷乡僻壤草芥村夫,受不起官人礼拜!得罪了,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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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东坡问:“老人家,是本地人士吗?”

    老翁点头回答:“已有几代人都住在这地方了。”

    苏东坡又问:“可曾进过学堂,读过诗书?”

    老翁答:“幼年时也开过几日蒙,读过几句‘子曰诗云’,忘得也差不多了。”

    在旁边的苏过高兴地拍着掌说: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父亲与老伯萍水相逢即成莫逆之交,真是太好了!”

    “唔?”苏东坡眉头皱了皱,觉得儿子引用孔子这句话有些勉强。

    老翁笑笑,说:“这几句‘子曰’,老朽倒也记得:‘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苏东坡哈哈一笑,顺口作起了解释:“孔子说: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

    老翁微微一笑,说:“官人,能不能这样解释呢?——孔子说:自己的政治主张被朝廷采纳了,那是值得高兴之事;要是没有被朝廷采纳,可是得到了朋友的赞同,也是很令人高兴啊;再退一步说,即使朝廷不采纳,人们也不理解,而我仍不产生怨恨情绪,不在乎什么得意与失意,这样,不也就是君子应取的态度吗?”

    苏东坡一听,觉得可笑,觉得这实在不是对‘子曰’的原意解释。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老人这番解释颇有道理。

    老翁笑着说:“官人可能在笑我曲解‘子曰’了?其实,孔子千年前讲的话,今天,我们还不可以‘活解’一下吗?”

    “此话怎讲?”苏东坡问。

    “不瞒官人说,刚才听你多方打听舜帝圣迹,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崇敬道德的人,因为舜帝是个以德治国的圣明之君,可惜年已久远,一般人也忘得差不多了,而你却仍追寻着舜帝遗踪而来,难得难得。当你又从我锅中看出了糍粑棋局时,我就敢认定你是个仕途不达的人了。我想官人一定记得‘李杜文章在,江河万古流’这句话,像李白杜甫那样的人,以自己的道德文章传世,不论他做官不做官,天下百姓世代也都会记得他们的。”

    苏东坡连连点头,说:“谢谢老人家给我‘活解’子曰。让下官受教了。”

    苏过这时也明白了老人活解“子曰”的用意,这些话深深打动了父亲,是它完全切合了父亲的身世和处境。他想弄清楚,这个岭南老人怎么会知道父亲处境的,就问:“老伯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

    苏东坡急忙拦住儿子的嘴,抢着说:“我们是,是,是前去海南访亲的。”

    老翁望了望这父子俩,点了点头,然后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几天前,我从下江上来的客人口中,听说苏东坡——苏大学士,最近又被贬谪,而且要被贬谪到海南去,我真为他抱不平。”

    苏东坡一听,顿时觉得一般暖流冲上心头,他转脸向着波浪滔滔的桂江,悄悄擦去眼角上沁出的泪花。然后,对着老者轻轻地说:

    “我相信苏东坡被贬谪到海南是上苍之意啊。他如今罪臣一个,即使路过此地,也万万不敢张扬。他若知道你老人家这份深情厚意,一定会万分感激,万万分感激的了。”

老翁放下手中的小铁铲子,双手抱拳,望着身背后处的龙母庙鞠躬祈祷:

    “愿龙母娘娘保佑他逢凶化吉,平平安安!也保佑你们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苏东坡父子也连忙拱手答礼,说:“也愿龙母娘娘保佑你老人家健康长寿!”

后来就有“北街口的糯米糍、万寿宫的鸡仔饼、西门口的猪肠粉” 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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