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坚毅——探访抗战老兵

真诚的心

      对作为儿女的人来说，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父亲节，对于今天第一次以义工的身份跟义工们下乡镇走访老兵的我而言，亦是很特殊的一天。我竟预想不知道，今天是被笑与泪感动的一天。

      我们一组五人，九点从集合地点龙山路出发，前往梧州藤县濛江及太平等地核实和慰问老兵。途径一个半小时，绕进一条很长的乡村小路，终于到达濛江的一户人家。木门半掩着，当我们走进客厅时，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从沙发上慢慢起身，直不起背的他和蔼的看着我们，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她们说，这位就是今天要核实的抗战老兵陈老，已经91岁了。我的视线里是小小的门；小小的天井；小小的客厅；小小的重孙站在一旁；一切事物都那么小，但墙面上却挂了几幅超大的元帅图和毛主席的画像，画像旁边贴满了孩子们获得的奖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所有事物都那么自然，淳朴不做作。核实工作刚要开始，平日里照顾他的儿孙从门外拎着一大篮子的荔枝进来，说是刚去自家园子摘的，很新鲜，让我们先尝尝。看着那些红透了饱满的荔枝，一定是经过精心挑选了罢，老人的儿子说，这篮子里有三个品种呢……我由衷的感动起来。

      陈老说，以前发大水时军事用品都不见了，只留下政府颁发的两个纪念抗美援朝胜利的口杯。他驼着背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出口杯递给我们看，由于年代久远，杯子的底部因损坏生锈而破了洞，却用铁皮精心的补上了，我想那一定是陈老补上的。杯子的一面印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另一面印着“赠给最可爱的人”这几个红色的大字。从包得严实的塑料袋里拿出的两个红色小本纸质泛黄，却清晰的记着他的从军经历。

      陈老坐在小小的沙发上，当义工队长陈姐开始询问他年轻时的抗战经历时，因年事已高患有颈椎疾病，加上回忆过往，老人一开口讲话，手和头就有些哆嗦，于是把一条腿搭到了另一条腿上，尽量保持着从容。陈老从17岁由于抽壮丁离开家乡起，就开始了军旅的生涯。他说道：“我乘货船从濛江出发顺流而下到广州，乘火车到柳州，尔后辗转多地，走过了很多路线，如今却记不起了……我初入伍时由于年纪小做的是饲养员的工作，负责看马养马，后来还去过重机连、轻机连、炮兵连……遗憾的是我所在部队始终未开赴抗战前线。”91岁高龄的老人记忆已经模糊有点混乱了，老人有许多的：“记不清了！”停顿时偶尔转头看向门外，眼神里复杂掺着些湿润，我不知道那时他在想着什么，但那万番的情绪却无言胜有言。

      陈老的儿子说父亲以前在部队里还学会了吹口琴，现在还经常吹，都换了几个口琴了。我们说想听一听，老人欣然的答应。他吹起一首又一首的军歌，还哼起音谱唱起歌来。义工劳阿姨是我们队伍里年纪较长的一位，看见老人唱得开心，也跟着唱起来。从口琴吹出记忆，从歌曲里唱出回忆，此时陈老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起来。口琴吹到情深处时他合起了双眸，坐在太爷爷身边的重孙太子因爷爷吹起的歌而停止了玩耍，侧着小脸认真的望向自己的太爷爷。小小的重孙子不会表达言语，在太爷爷停止吹奏时，把口琴拿到自己的小手上，学他太爷爷吹起来，但他始终只吹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我们的心被这爷孙的琴声拨动着。

      我们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太阳火辣，但陈老却坚持送我们到停车的地点，当我想要帮他撑伞时，他却拒绝了，一直挥手叫我走上去跟上队伍。看着老人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在烈日下，我又想起那一大篮子红透了的荔枝，热情而真实饱满。

      离开陈老家后，我们赶往另一个村子核实一名亦姓陈的老兵。进入村庄，等到的却是陈老的儿子和孙女，我们有些意外，原来陈老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只是老伴还健在，目前已经九十多岁。他的儿子从黑色的塑料袋里拿出几张过塑好的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些遗物给我们看，每一张里都有几张陈老生前保存的抗战小资料，那些资料记载着他峥嵘的过往。还带我们到村口不远处跟我们说，那是父亲生前居住的小泥房，我们拍完照片后，陈老的老伴刚好从路对面走过来。老奶奶满头的白发就好像那段她老伴的历史一样，因时过境迁被人遗忘一般的苍白无力。他儿子说，在镇上的家里还保留着父亲参加抗日战争时用来制敌的大刀。我看见那些资料里有一张纸的题目是《如何正确使用防毒面具》后脱口而出：“陈老故事一定很精彩。”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孙女听到这就很激动地说：“以前爷爷经常给他们讲他的故事，他参加过很多战役，在南京时，就是在血人堆里幸存下来的，那时所在的团全团覆没，仅剩八人活了下来，但爷爷左腿被砸残了。”她说着说着就停住了，我发现她眼眶一瞬间竟有点泛红却尽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大家发现。老奶奶在一旁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腿，似乎也想表达着什么。因为陈老的去世，我们遗憾的离开了这个村子。路旁长满了竹子，竹干笔直而高大。闭上眼睛休息的我，在脑海里浮现着许许多多的像陈老一样在抗战时的奋不顾身、九死一生的战士，就如同这些竹子一样，高大挺拔、铁骨铮铮。

      离开了濛江，我们赶往太平，去慰问那里的老兵黄老。当车子停靠在路旁时，队长陈姐就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一位坐轮椅的老人说，那个就是老兵黄老了。在来的路上，队长就说过黄老在抗战时被炸残右手和双腿。听过那么多的故事，看过那么多的抗战电视剧，原来都比不上自己身边真的出现一位老兵所给我带来的感受真实。黄老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长长的白须，给人的感觉特别亲切。我坐到他的身边，听陈姐和劳阿姨对他的关切和问候，此时的我，多么希望自己也会讲这里的方言，这样就可以跟他交流，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当他回忆起了抗战的往事时，激动的抬起手来颤抖地说：“宁愿死，不投降；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有一把枪在；冲锋、前进，冲锋、前进。”他坚定的容颜生动无比，双手依然有力，手上布满的斑纹和沟壑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当卷起黄老的裤管，看见那双在战场上奔跑过无数次的腿，如今已动弹不得了，我的心头划过怜惜。黄老说，政府对我很好，现在你们还关心我，说着，双眼流下了眼泪。他说自己现在有十二个孙了，孙子孙女有的在北京读大学，有的在上海。提及自己的儿孙，在一旁一直微笑的儿子说，父亲视力很好，每天还看看报纸解闷。黄老还现场给我们验证了他的视力，指着马路对面店铺门栏上的店名，一一地念给我们听。他儿子还跟我们说父亲解放后当了一名教师，退休后的前几年要是半夜睡不着就爬起来看书，现在身体变弱就不这么做了。偶尔看抗战电视剧看到敌人，还拿拐杖对着敌人做出打的姿势。在漫长的抗战岁月里，在那个危机的年代从枪林弹雨里活着下来的他，也许知道了国家的富强就必须有知识，也许知道只有了解更多的知识，才能抵御外敌侵略。时间就在谈话中走到了下午四点多，我们不便过多打扰，陈老得休息了。可是我是真想听听他的故事呀，看来只能下次再来探望时听了。
      一天的奔走，大家都累坏了，但能带给老兵温暖，就不觉得有什么，他们的笑与泪在我们的脑海里浮现，驱走了所有的辛苦。我相信这三年来那些曾经去核实和慰问过老兵的所有义工，和我一样，都一次次被老兵们感动过，亦心生敬畏。当我下车走进校园时，天空飘起了微微细雨。就像阳光洒满了整个白天，阴雨飘过短暂的傍晚一样，在过去黑暗的日子里，那些默默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过贡献的人们，留给后人更长久的光明。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小钱

不一样的父亲节，也的确是非常有意义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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